2010初中小说组首奖《止不住的痛》
01
“妈妈，这题数学题怎么解啊？我一直算不出来。”米欣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拉着妈妈的衣袖。
“米欣，去问大姐吧，妈妈现在正忙着整理储藏室呢！这里灰尘很多，快出去！”妈妈扯开米欣的手大声说道。
“可是……可是大姐刚刚出去了。”米欣颤抖的声音夹杂着眼眶里的泪珠，可是妈妈的视线从刚才到现在完全没有从储藏室的物品中移开，也漠视了米欣委屈的面容。
“米欣，乖，妈妈等下再教你，快出去。”命令式的话语，让米欣又怕又失望的离开储藏室。
米欣走回了房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的说，“如果二姐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教我做数学题的。”米欣看着桌上相框内的照片——他和二姐的合照，这是一家人到沙滩玩时，米欣和二姐堆沙堡时的照片，她们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无比的灿烂夺目。
“二姐，你现在在哪里？”米欣拿起了相框，用手指触摸着二姐的脸，然后在日记上写着，“二姐，你现在过得好吗？”米欣伏在桌上，想着与二姐度过无数个快乐的美好时光。
***
“哇，二姐，你看！海好大好蓝哦！”这是米欣第一次到海边，所以格外兴奋，她拉着二姐的衣袖。
“小妹，别跑那么快，快回来，别靠近海。”芷欣急忙把米欣拉住了。
“二姐，你干嘛拉我啊，我要去玩水！”米欣搔了搔头，不解地问。
“你还很小，海浪会淹着你的。等你长大后，我们再去玩水哦！”芷欣抚摸着米欣的头。
“我不要！我要去玩水！”米欣用尽了吃奶的力挣扎着从芷欣的手中逃脱。不过她始终都无法挣脱比她大5岁的二姐。
“米欣，我们今天不玩水，我们来堆沙堡，把沙堡堆得和童话故事里的城堡一样高，好吗？”芷欣安抚着她，然后把脚下的沙堆成像山丘似的沙堡以转移米欣的注意力。
“那好吧！堆沙堡去咯！”刚才的不甘愿完全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们开始堆沙堡，芷欣到海边打了一桶海水倒在沙上。
“Yeah!沙堡堆好了！二姐你看，沙堡好大好美哦！”当米欣把一个小旗子插在沙堡顶端后，兴奋地喊道。
“那让我们拍照留念吧！”芷欣提出了个建议。
“爸爸快来帮我和小妹拍照！”芷欣拉着爸爸的手朝米欣和沙堡那儿去。
“一、二、三，say cheese！”两姐妹不由自主地把各自的手交叉在对方的肩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同时，爸爸也按下了相机的快门，把时间锁在了这一刻……
***
“二姐……二姐…...”站在米欣身后的妈妈，望着在梦中念念有词的米欣，悄然地落泪。
“这傻孩子又梦到她二姐了，米欣，都是妈妈的错，要不然芷欣她……”妈妈自言自语地哽咽道，随手拿了一条被子披在了米欣的身上。擦拭了自己脸颊上的泪后，便离开了房间。
02
“晴晴，怎么办？我很紧张也！不知道我会拿多少个A。”芷欣紧捉着已同窗六年的好友——紫晴说道。
“哎呀，痛啊！我的手！芷欣你捉疼我的手了……快放手啊！”晴晴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拼了命地扒开芷欣的手。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紧张了……你的手没事吧？”望着教师办公室的芷欣顿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捉伤了紫晴的手。
“哪里可能没事！我的手都红了啦！你今天吃了什么食物啊？力气怎么那么大的，疼死我了！”紫晴呻吟着，泪珠划过了她的半边脸。
“晴晴，对不起，你不要哭了啦！”芷欣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安慰着紫晴。
“我可怜的小手啊，给你这么一捉，表皮细胞都死了一半了……呜……”紫晴抽泣的说道。
“好啦，好啦，等下请你吃鸡腿，补偿你……”眼看着抽泣的紫晴，芷欣狠下心抛出了这几话，忍着荷包要缩水的痛苦。
“那……这是你说的，不准反悔哦！我们打勾勾，反悔的人是乌龟！”一听到“鸡腿”二字，紫晴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并伸出了“承诺之指”。
“同学们，依照你们的班级、座号列队好，老师要分UPSR成绩单了！”就在她们勾勾小手时，夏老师拿着一叠文件夹走向礼堂，并向同学们发号了司令。
“我们快去排队吧！”紫晴拉着芷欣的手，跑到了列队地点。
“好……同学们，今年我们有41个人获得7科A！”夏老师提高了声量，让紧张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芷欣看了看四周同学们的举止动作，有的双手紧握，有的双手合十，恰似向上帝祷告，有的凝视地上，期待着老师念到他们的名字似的。
“明峰、佩恬、凯俊……紫晴”被老师叫到的同学陆续领了各自的成绩单。紫晴也走前去，一拿到成绩单，双眼看着里头的字母……
看了成绩单的同学，有的兴奋欢呼、有的放声痛哭、有的则忙着安慰身边的同学……
“怎么还没念到我？上帝，如果您听到我的祈求，就让我拿到7科A吧……一切拜托您了……”芷欣紧握着双手，合着眼向上帝祷告祈求。
“咳咳……芷欣！”老师清了清嗓子，念出了芷欣的名字。
“啊！”芷欣被老师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走向前去，拿着成绩单的手是颤抖的，一股恐惧感涌上心头，深怕一打开它会让地上裂出一条大缝，让世界都黑暗下来。
“喂！还在发什么呆啊？快打开来看啊，看你拿多少个A，快啊！”紫晴扑了过来，拼了命地摇着芷欣。
“啊……你干什么啦，吓死人了啦，怎么你走路都没声音的？”芷欣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哪有啊！是你想东西想到这么入神，没听到我走过来罢了！”紫晴赶紧反驳了芷欣，同时，芷欣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立即收回，但却露出了歉意的眼神。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的。”芷欣用着歉意的口吻向紫晴道歉。
“哎呀！没关系啦，我又不介意。快看看你的成绩，我都比你心急呢！”紫晴心急如焚的拉着芷欣的手左右摆动。
“我不敢打开……”芷欣迟疑地看了看成绩单，始终没勇气打开……是否上帝听到了芷欣的祈求呢？
“打开啦！有我在，帮你壮胆哦！”紫晴拍拍胸膛，做出了保证的姿势。
“好吧……”芷欣终于鼓起了勇气，打开了成绩单，看了一遍又一遍，数了一次又一次……
“1、2、3、4、5、6…… 1、2、3、4、5、6…...6个，6个，怎么还是6科A！为什么国文理解是B，为什么？”声音不断地上扬，变成了哭泣声，泪珠立即从芷欣的眼眶里冲奔了出来，从脸颊上直流而下……
紫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傻了，顿时才回了回神，手开始在芷欣背上来回移动，安慰的词语开始围绕着芷欣。
“别哭了，你考到这么好，6科A也好，我要都没有。你看看我的，我才拿3科A罢了，我都没哭啊，别哭了啦，你都已经尽力了。”紫晴不知所措地看着已被泪水淹没的芷欣，心想着，“我从没安慰过人啊，现在该怎么办？”心里连一点策略都没有，只好无奈地看着芷欣把眼睛都哭红。
“芷欣，你怎么哭了？”老师闻声而来，看到芷欣在一旁哭得好伤心，便轻声细语地问道。
“老师，我……我拿不到7科A。我妈妈一定会很失望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面对妈妈……呜呜……”芷欣终于吐出了几句话，坐在一旁的紫晴终于松了一口气。
“傻孩子，妈妈不会失望的，你拿到这么好的成绩，老师相信你妈妈一定会心花怒放的。”老师抚摸着芷欣的头。
“不是的，我妈妈一定会很伤心，很生气。老师，您不了解我妈妈，她不会满意我的成绩的，真的……呜呜……我从幼稚园到现在从来没拿过让妈妈满意的成绩。”芷欣憔悴地看着老师那般慈祥的面孔，泪珠儿从不曾离开过芷欣的脸。
“芷欣，别想那么多，可能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也许你妈妈正在家里准备大餐等你回家庆祝呢！”老师开始试着让芷欣移到好的方面去想。
“是真的吗，老师？真的是这样吗？”芷欣开始往好的方面思考，心想着，“也许老师说的对，妈妈正在家里准备开香槟，等我回家庆祝呢！”
“傻孩子，当然是真的啦！有哪个妈妈不高兴自己的孩子拿到这么辉煌的成绩呢？UPSR 6科A也！我看你妈妈会高兴地飞起来呢！呵呵……”老师一面说，一面笑着……
“嗯，老师说得对！晴晴，我们回家吧……”芷欣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牵起紫晴的手，快步地走回家。
“哎呀呀！你的心情怎么好像午后雷阵雨呀？说晴就变晴，说雨就变雨的，真是莫名其妙……”紫晴开始抱怨着。
“哈哈，没办法，我就是这样！”芷欣调皮地朝身后的紫晴比了个鬼脸。
“竟然对我比鬼脸，张芷欣，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哈哈……”紫晴展开了攻势，朝芷欣追去。
“你就来捉啊！来啊……哈哈！”芷欣加快了脚步，不让紫晴追上。
老师看着这两个孩子玩乐的背影渐渐的远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心想，“现在的小孩真不容易当啊……”
03
“妈妈！妈妈！”刚到家的芷欣，兴奋到鞋子都没脱，就冲到客厅，眼睛向四处扫射，希望能找到妈妈的身影。
“怎么啦？哇，有什么事那么开心啊？连鞋子都没脱就跑进来啦！”正在打扫的妈妈无奈地看着芷欣脚下的校鞋。
芷欣朝妈妈吐了吐小舌头，红着脸把鞋脱了，摆好放在鞋架上。
“妈妈，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哦！你的二女，也就是我，张芷欣在UPSR小学鉴定考试中获得6科A哦！”芷欣跳上了沙发，大声地宣布好消息。
“哇！二姐好棒哦！我就知道二姐你是行的！”米欣从房间跑了出来，跳上沙发紧抱着芷欣。
“谢谢你，我的好妹妹！”芷欣开心地说着，感到多么的温馨。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您不开心吗？”芷欣转身看着正在打扫的妈妈，完全没有兴奋的反应。
“6科A罢了，你大姐那时拿7科A呢，我还以为你是要跟我说你拿7科A呢！”妈妈依然扫着桌上的尘埃，漠视了芷欣努力得来的成果，也没给芷欣一句鼓励的话。
“妈，你怎么能拿我和大姐来比较呢？我和她是不一样的……”芷欣好像万箭穿心似的，说了一声很沉重的话语。
“怎么会不一样，你和你姐都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妈妈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怒目地看着芷欣。
“我和她是不一样的！她的确比我聪明、比我厉害，你就知道称赞她，那我呢？在你心目中，我永远比不上大姐！”芷欣对妈妈喜欢拿自己和别人比较的性格感到反感，既伤心又生气地向妈妈抛出了自己藏蓄已久的心里话。
“砰！”话语刚落，芷欣便冲进房间，大力的关上房门。房门犹如芷欣现在的心情，痛苦地嚎叫了一声……
“你这个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说你一两句就跟我发脾气！”妈妈也气得朝房间里喊道。现在的气氛是如此的凝重，唯恐稍微一动就会触碰到导火线……此时，剩下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米欣，满头的雾水，呆呆地站在沙发上。
“妈妈，二姐她怎么了？”米欣咬着嘴唇胆怯地问道。
“她不听话，跟妈妈顶嘴。米欣乖，不要学你二姐哦，快去做功课。”看着妹妹单纯可爱的脸蛋，妈妈轻声细语地对米欣说。
“哦！妈妈今天美术老师在同学们面前称赞我画的画很美哦！”米欣兴奋地从书包里拿出图画簿，跑到妈妈面前打开了它。
“哇！米欣画了什么啊？哟，是全家福，画得真可爱。来，跟妈妈说哪个是你啊？”妈妈开心地抱起米欣，坐在沙发上看着米欣的小手指头在图画上挥动。
“站在大姐和二姐中间的人就是我啦！坐在前面的是爸爸和妈妈。”米欣一面指着图画中的人，一面得意地说着。
“咦？米欣，为什么你会画你和二姐双手交叉在背啊？”妈妈不解又好奇地问。
“因为我和二姐感情比较好啊！二姐常常陪我玩呢！还有哦，在学校下课时，二姐会买东西给我吃，但是自己只吃了一点，我问她为什么不吃，她说她要把零用钱省下来当中学的学费……”米欣一听到妈妈说起二姐，就兴奋地说了很多二姐和她相处时的欢乐时光，说得忘我，说得口沫横飞。
“你说你二姐她在学校不吃东西？哎哟，我的天啊，你怎么不早说呢？这样下去的话，你二姐会胃痛的的。”妈妈开始焦虑起来，转头看着芷欣的房门，还是死气沉沉的关着，没有一丝打开的迹象。
“是二姐叫我不要告诉你的，今天你来接我回家时，二姐都没吃到东西，留在学校等成绩呢！”米急忙为自己解释，并告诉妈妈芷欣在学校的情况。
“哎哟，芷欣这傻孩子，妈妈给的零用钱都不舍得买东西来吃，刚才回来也不先吃饭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都是妈妈不好，明知道芷欣不喜欢拿她和大姐来比较，为什么刚才会说出那些话呢？我一定让芷欣很伤心。”妈妈反思了刚才说的气话，觉得自己说错话，开始心疼了，泪也渐渐流过妈妈细嫩的脸颊。
“妈妈，你怎么哭了？米欣说错什么了吗？“米欣用小手擦拭着妈妈脸上的泪。
妈妈微微笑了笑，停止了哭泣，说道：“妈妈没事，米欣别担心。好啦，米欣乖，去做功课吧！”
“遵命！”米欣逗趣地举起右手放在额头前，做着从电视节目里学到的动作。
“好！”妈妈也开心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向米欣回礼，就在这逗趣的气氛下，米欣跑到书桌前开始做功课。
看着米欣正做着功课的背影，妈妈放下了手中的家务，走进了厨房……
04
“我就知道妈妈是这样的！我讨厌你！”芷欣开始哭着，发泄着心中的怒气，把枕头都甩倒了地上。
“是，我是笨，比不上大姐！每天都拿成绩比来比去，自己都不累的吗？我恨死你了!”芷欣拿起了蜡笔，用了最符合她心情的颜色——黑色，在画纸上乱涂鸦，试图把心里的不甘愿都画出来。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直到画纸都变黑了，也被泪沾湿了，但芷欣的怒气却有增无减。她站了起来，用力地把画纸撕成碎纸。碎纸散落了一地，为地上添加了一份惆怅……
芷欣再也受不了了！她打开窗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四面八方喊叫，一秒、两秒、三秒……她似乎没想过要停止，十八秒、十九秒、二十秒。二十秒！她足足喊了二十秒，从没喘气过，芷欣把她剩下的力气都喊了出来。直到停止的那一刻，芷欣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她……已精疲力尽了。泪被风干了，剩下的是泪迹和四周传来的回音，渐渐的变小，直到回音销声匿迹，心里的愤怒才获得解放……
咕噜……突然芷欣的肚子传来了一阵革命声，催促着她进食时间到了。芷欣摸了摸肚子，擦了擦泪，想着要怎么走出去吃饭。
叩叩……一阵敲门声传入了芷欣的耳中，清脆响亮。
“芷欣，开门啊！是妈妈。你肚子饿了吧？妈妈准备了你喜欢吃的蛋炒饭。”妈妈贴心地慰问着。
“放在房门旁边吧，我等下才自己拿。”但是芷欣却毫不留情地抛出了一句冷淡的话语，直直地穿透了妈妈的心……
好吧！妈妈把食物放在门旁的桌上，记得吃啊！”妈妈黯然的放下了饭后便回到客厅继续打扫。
好不容易等了五分钟，芷欣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着房门外有什么动静。直到确定妈妈已不在门外后，芷欣才偷偷开了房门，米饭香立即扑鼻而来。
“哇，好香啊！”咕噜噜……肚子又传来了一声革命，芷欣快手快脚地把饭端到房间里，开始大快朵颐。
不一会儿，芷欣就像一台吸尘机把碗里的饭“吸”得一粒都不剩。
“哇，好饱哦！”摸着已稍微鼓起的肚子，芷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之前的怒气也随即烟消云散，但是这次的风波，是妈妈在芷欣的心里留下了吹不落的痕迹。
***
“二姐！”米欣敲着房门，急促地叫着芷欣。
“嗯？小妹有什么事吗？你好像很紧张……”房门打开了，只看见米欣焦急的脸孔。
“我有很多数学题不会做……”米欣嘟着嘴，看着她的数学作业。
“哦！原来是酱啊。来，二姐教你做。”芷欣牵起了米欣的手，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芷欣把脚稍微坐开，让米欣能坐在前面。
“八除二是多少啊？我怎么都算不到答案。”米欣皱了皱眉头，露出了求救的眼神。
“小妹，二姐先打个比方，如果我们有八粒苹果，要分给我和你，那我和你各自会拿到几粒苹果呢？”芷欣一面说，一面在纸上画出了八粒苹果和两个小火柴人。
“我知道！是四粒，二姐四粒，我四粒。”米欣开心的指着画中的苹果，转头看着芷欣。
“答对了！小妹真棒，那么现在你知道怎么算了咯。”芷欣轻轻地捏着米欣嘟嘟的脸颊，米欣也露出了笑容。
“那么接下来这题是……还有这题是…….”米欣开始专心地在作业簿上涂涂写写。
“答对了……又答对了！小妹真是太聪明了，一教就会！”芷欣开心地看着作业簿上的习题都被米欣写上了正确的答案。
黄昏时分，晚霞披上了金缕衣，正站在天边看着这对姐妹俩，不停地叹息着，不停地说着，“真是好景不常在……”
05
就在学校假期开始的前一天，芷欣在学校里沉思了一整天，直到紫晴发现她和平时有些不同。
“喂！在想什么啊？想到那么入神。”紫晴拍了芷欣的肩膀一下，之后便一屁股坐在芷欣身旁的椅子上。
“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在想明年要进什么中学。我问你哦！你要进什么中学？”芷欣用手托着自己的脸庞，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国中咯！我家又没钱进独中啦！”紫晴叉着腰很坚决地说道。
“哦，可是我想进独中读书也……”芷欣闷闷不乐地抬头看着紫晴。
“哇，你家能负担得起独中的学费吗？”紫晴很惊讶又担心地说道。
“对了！独中有个清寒助学金的福利，我可以去申请呀！那么爸爸的负担就不会这样重了！”芷欣突然想起了独中给予收入低家庭的援助，决定了自己一定要进独中的心愿。
“那你回家要跟你家人商量一下哦。我想我不读独中了，看来我们要和彼此告别了，我会想你的。”紫晴突然间心情大变，不舍地抱着芷欣。
“是啊，到了中学后，虽然我们不能每天见面，但是我们要一起努力，知道吗？”芷欣也紧紧抱着紫晴，不舍的泪也掉在了地上……
***
“妈妈，爸爸！我想读独中。”芷欣鼓起了勇气向爸妈提问这个要求。
“哦？你想读独中啊？独中的学费不便宜呢！”妈妈惊讶地看着芷欣，坐在一旁的爸爸却沉思了一会儿。
“既然你想读，那就去读吧！爸爸明天带你去报名。”爸爸犹豫了一下，然后便答应了芷欣的要求。
“可是，老公，独中学费很高也。我们家里有四口人要养，但只有你一个人在工作，负担会很大。”妈妈反对着，并担心老公的负担会越来越重。
眼看爸爸就要改变主意了，芷欣立即抛出了一句话：“我们可以申请清寒助学金啊！这样就能减轻爸爸的负担了！”
爸妈对看了一眼，慢慢地吐出了一句话：“好吧！明天带你去报名。”
“爸妈万岁！”芷欣听到爸妈答应让她读独中的话语，感到雀跃万分，差点就把屋顶跳穿了个洞。
***
“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尊道中学事务处的一位工作人员，彬彬有礼的问道。
“我想帮我女儿报读明年初一课程。“爸爸脸带笑容地对那位工作人员说道。
“哦！那请您填一填表格，还有您必须先缴付明年一月的学杂费。“工作人员拿起了一张报名表格和一张缴交学费单。
“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能申请清寒助学金啊？”爸爸很亲切的问道。
“哦，你是说清寒助学金啊？有，这张是申请助学金的表格，让我来告诉您一些细节。我们会请老师到您家做家访，了解您家的经济情况，如果您申请到了清寒助学金，校方会帮您支付七个月的学费，但是您的女儿需要到校方规定的处室服务。工作人员仔细地解说了申请清寒助学金的事项。
“要服务的啊？！”爸爸听了后有点惊讶，转头看着芷欣。
“爸爸，没关系，去服务就服务吧！”芷欣心急地说道。
“那好吧……”爸爸想了想说道。
“先生，您放心，服务只是做些轻便的工作。比如扫扫地，整理一些事物罢了。很简单的。”工作人员亲切地解说了服务事项。
“哦！”听了工作人员的解说，爸爸放下了心头大石，填好了表格和缴交了费用后，便带着芷欣回家了…….
06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今年的班导师，我叫蔡爱珍。欢迎你们来到尊道这个大家庭！”老师开心地看着一副副新面孔。
“老师您今年几岁？老师您为什么会当尊道的老师？老师您是教什么科目的？”这一大堆的疑问从几位新生的口中说出，打破了新生一贯以来很安静的气氛。
“我啊？呵呵……难道你们没听过女人的年龄是秘密吗？我以前是读尊道的，所以长大了就回馈母校。我是教华文课的，有教你们这班和另外初一的两班。”老师一一的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轮到你们自我介绍啦！来，你先开始。”老师得意扬眉地看着同学们，然后点了坐在第一位的同学。
“我……我叫晓仪。”一位眸子明亮，嘴唇粉嫩，拥有俏人相貌的女同学胆怯的说道。
“嗯，那你父母做什么职业啊？”老师亲切的问。
“我爸是加藤汽车有限公司的老板，我妈是我爸的助手。”她的父母让晓仪引以为荣。
芷欣静静地想着，“啊！加藤汽车有限公司？！哇，这公司都开了好几家分店了…….扬名海外呢！这公司老板的千金竟然和我同班哦？”
“很好，谢谢你。来！轮到下一个了！”老师很满意地点了下一位同学。
“我叫雨瑄！我爸是五星级酒店的大老板，我妈呢就在家做太太。”如雷贯耳的声音环绕整间课室。一身名牌的校服、书包、校鞋的女同学，显得更加的势气凌人。
天啊！酒店大老板的千金也来报到了。芷欣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有钱就了不起吗？这么嚣张……”
“哦！很好，声音响亮，咬字清楚，之后站起来自我介绍的同学记得要像雨瑄那样有活力！”老师拍手称赞着，竖起了大拇指。
“我叫锦聪，我父亲是寿司店老板……”
“我爸爸是开修车店的……”
“我爸妈是大学教授……”
芷欣心急地想着，“全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那我该怎么说才不会让他们取笑呢，要撒谎吗？说我爸是工程师？不行，不能撒谎……”芷欣一下点头一下摇头的，还是拿不定主意。
“这位同学，轮到你了……这位同学？同学，轮到你了！”老师平和的语气瞬间变得急骤。
“啊？！”芷欣回过了神，看到老师就站在桌旁盯着自己看。
“同学，到你自我介绍了。”老师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
“我……我的名……名字叫芷欣。”芷欣抖索着身子，想着要怎么把爸爸的职业说出来。
“那你爸爸的职业呢？”老师开始提出已熟悉不过的问题。
“我爸……爸爸是……是建筑工人。”心中的天使终于战胜了恶魔，芷欣鼓起了勇气把话说完。话语刚落，立即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笑声。芷欣看着周围的同学都在指指点点的，心里是多么的难受。
“同学们，请不要取笑同学爸爸的职业。所谓行行出状元，我们要对每一行业怀着尊敬的心。”
“同学们虽停止了嘲笑，但却露出不悦的表情。这一切让芷欣非常地难过，低着头偷偷地落泪，不让同学们看到她的懦弱。
“你们想想，要不是没有建筑工人的存在，那你们现在会有那么豪华的屋子住吗？他们不管日晒雨淋，坚守着一致的信念，把屋子从打地基做到盖屋顶，一句怨言都没有，他们是多么伟大。难道你们都不会感恩？而是在一旁嘲笑他们做着吃力不讨好、收入微薄的职业吗？“老师突然散发了一股严肃的气息，让同学们收起了那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
“铃……铃……”放学钟声响起，打破了这股凝滞在课室内的气息，同学们惧怕的脸色变成了高兴的脸色。吵杂的声音瞬间爆发，有跟老师致谢的声音、有撞到桌椅的声音、有此起彼落的欢笑声等。
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学，芷欣恨不得赶快离开这课室，但脚步永远比不上声音的速度。
“你们看，那个建筑工人的女儿哦！哈哈……”雨瑄和一帮同学正朝芷欣迎面而来，讽刺的话语也环绕着四周。
“是咯，是咯，老师要我们感谢她爸勒，我呸！”在那群人中，有着一身古铜色皮肤的男生做出了瞧不起的表情。
芷欣认得这男生，就是坐在她斜对面，那个寿司店老板的儿子。他也是当时笑得最大声的那个同学。
一阵刺耳辛辣的笑声贯穿了芷欣的耳朵，仿佛也狠狠地在芷欣的心上狂割……
07
芷欣被派到图书馆服务，图书馆的老师都很友好的对待芷欣，让芷欣彷佛拥有了第二个家。在这里，芷欣能开心地做回自己和其他服务生高谈阔论。
“你好，我叫芷欣，你叫什么名字？”芷欣和站在身旁的一位学生问道。
“我叫芯慧，你是新来的服务生吧？之前都没看过你。”她仔细地上下打量了芷欣一番。
“嗯，你高三了啊？”芷欣无意间看到芯慧校服上的学号。
“对啊，在尊道一读就六年了，也在这里做了六年的服务生。呵呵！”芯慧很亲切地回答。
“哦，那我可以叫你学姐吗？”芷欣帮芯慧把书车上的图书排到书架上。
“可以啊，我很乐意有你这么可爱的学妹呢！”芯慧对芷欣笑了笑。
“咦？锦聪，你看看，那不是建筑女（自从上次的自我介绍，他们给芷欣取的称号）吗？”雨瑄一进到图书馆就看到芷欣在整理书架。
“是啊！原来她是这里的服务生哦。走，我们去跟她打个招呼，哈哈。”由于是在图书馆，锦聪放低了声量，在雨瑄的耳边嘀嘀咕咕的。
听了锦聪的计划，雨瑄点了点头后，他们便走了过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假装碰巧碰见芷欣。
“咦，你不是我们班的建筑女吗？怎么？你改行当图书馆服务生了？哈哈……”雨瑄讥笑着。
“对咯，你怎么不跟老师说你改行了啊？“锦聪添油加醋地说。
芷欣试图不去理会他们，继续排着书。而在一旁的芯慧看到了这一切，看着芷欣没什么反应，所以她也不去理会那两个没礼貌的学弟、妹。
“喂！你耳聋哦？没听到本小姐跟你说话啊？锦聪你看看，才改行就这么嚣张！“看着芷欣没理会他们，雨瑄恼羞成怒，继续说出更加讥讽的话。
芯慧再也忍受不了了。她拎着芷欣的手亲切地说：“芷欣啊，你没听到这里有疯狗在乱吠吗？走吧，我们到比较清静的地方。”
“嗯嗯……”芷欣跟着芯慧到只有图书馆服务生和老师才能进的小工作室。
“你们……你们！呸，你们竟敢惹火我雨瑄，你们死定了。雨瑄气匆匆的走出图书馆，锦聪急忙跟了上去。
“他们是谁呀？你同学吗？这么没礼貌。”芯慧看着他们的背影问道。
嗯……他们家里都很有钱，看不起穷人家，我都习惯那些冷嘲热讽了。“芷欣叹了口气，继续手中整理的新图书。
“哦！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们越瞧不起我们，我们越要努力读书，用成绩证明我们是最棒的。我以前有一段时期也被这样嘲笑过，我既然能走到今天，我相信你也可以。加油！”芯慧鼓励着芷欣。
“嗯，学姐，我会加油的！”芷欣笑了，同时，上课钟声也响了。
“回班上课吧！”芯慧洗了洗手，等着芷欣放下手上的工作。
“好的，学姐拜拜…….”芷欣和芯慧一起走出了图书馆……
芷欣想着学姐所说的话，决定要发奋图强把课业搞好，扬眉吐气，找回穷人家的尊严。芷欣自勉地说，“芷欣，你行的！加油，加油，加油！”
08
自从得到芯慧学姐的勉励，芷欣每天都会温习功课。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坚信自己的努力终有一天会被证实。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知识的累积，芷欣的自信也逐渐散发。一年也就快过了，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日子——分成绩单的日子。
“妈妈，快点啦，快赶不及到学校了。”芷欣催促着妈妈，看着阳光已照进了屋子里。
“好啦，知道了，要好了啦！”妈妈从房间里匆忙地走了出来，拿了手提袋便启动了车子。
在车里，芷欣弄着自己的手指，静静地看着手指与手指转了一圈又一圈，沉思着待会儿的成绩。
妈妈发现到芷欣有些异常便说道：“别紧张，上学期你都拿到班上第一名了，这次一定也是一样。”
妈妈的这句话，让芷欣更加的坐立不安，芷欣心想：“这次我不能让妈妈失望。”
***
熟悉的校名牌子出现在路边，车子进入了校园的椰林大道，学生和家长进入眼帘，有的脸上挂着笑容，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才沉重地踏进课室。
这景象好像领取UPSR成绩单那天，仿佛噩梦就要再次被唤醒，芷欣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着，“不可能，这一次不会再失利了。”
他们来到了课室，看了看里面，已有几位同学与家长在里面等了。他们看了芷欣一眼，又继续等待……
一阵让芷欣感到反感的声音突然传来，芷欣心想，“怎么这么倒霉，她也来了。”芷欣望向门口，证实她的直觉是对的。
“你们怎么都笨手笨脚的啊？还不快帮我和我爸扇风啊？哎哟，真是人死人了！”雨瑄骂着她的三、四个女佣。
“嗯？气势这么浩大啊，还请了个保镖哦？”芷欣看到了一个身穿西装，戴着太阳眼镜的人站在雨瑄旁，还有一堆女保姆在他们身后服侍……
“哼，真是冤家路窄。”雨瑄一看到芷欣就做出瞧不起人的姿势，双手叉在胸前，用很凶恶的眼神，把毒箭发射给芷欣。
“怎么啦，我的小公主？怎么嘟嘴了？”那个保镖无奈的看着雨瑄。
“爸，我没事啦，你别在这里这样叫我啦。只是呢，只是见到某些让我不爽的人。”雨瑄又瞪了芷欣一眼。
“小公主？爸爸？哈哈，原来那个长得像保镖的人是她爸爸！她都几岁了？还小公主来小公主去的，哇哈哈……我还皇后呢！”想到这儿，芷欣都快笑出来了，急忙捂着嘴。雨瑄所发射的毒箭统统都往地上掉……
雨瑄已经知道芷欣在笑什么了，红着脸地拉着爸爸到课室内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也轮到芷欣拿成绩单了。
“妈妈，轮到我们了！”芷欣拉着妈妈的手走到老师面前。
“张太太，您好。这是您女儿的成绩单。您可以看到您女儿每科都有不错的成绩。芷欣还拿到班上第一，全级第三名。芷欣在班上很专心上课，对师长都很有礼貌，可以说是品学兼优。”蔡老师开心地指着成绩单里的各科成绩。
“老师，那全级第一名的总平均是多少啊？”妈妈急切地问。
“张太太，其实这前三名的总平均都只差了0.2到0.4之间，对芷欣在第二班来说，她能胜过第一班的很多人已经很棒了。”老师向芷欣的妈妈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呵呵，好……”妈妈深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在一旁的芷欣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芷欣没什么需要改进的，只需要继续保持这样的成绩。”蔡老师含笑地点了点头。
“好的，谢谢老师。”妈妈站了起来，向老师点了点头，以示敬意。芷欣看了一眼雨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露出了成功的笑容，“我的手下败将，怎么样啊？尝到失败的苦头了吧，看你这富人家还得意得起来吗？哈哈……”
雨瑄气得直跺脚，“又输了啦！哼，这么得意，就算我施舍你的，让你得意一下。我们明年再比过！”
09
第二天，学校举办了高三毕业典礼，其余年段的部分学生也被邀请出席，同时也包括了芷欣、雨瑄等同学。因为校方也同时会颁发奖励金给成绩优异的学生。
富丽堂皇的装饰，耀眼的灯光，揭开了序幕。董事长、校长纷纷上台致词，勉励台下的学生们继续努力，考取更加辉煌的成绩。
颁奖时间到了，司仪也开始念着无数个名字和总平均分数，掌声也随着响起。
“……，张芷欣，初一忠班，总平均为88.94分。”司仪终于念到芷欣的名字了，芷欣开心的上台领取奖励金，听着台下不绝于耳的掌声，她成功了，她又向目标迈进了一步。
之后，司仪又继续说道：“现在是颁发每一班第一名的奖励金200令吉和奖杯一座。初一仁，吴致杰、初一忠，张芷欣、初一信，戴雪莉……”
芷欣再次走上台，捧着奖杯，看着台下的闪光灯，一亮一闪，彷佛征服了最高峰，站在最高的荣誉台上。
***
“哇，你真棒，第一名哦！”毕业典礼结束后，芷欣在礼堂门口外碰见了芯慧。
“咦，是学姐。谢谢你，你也是啊，恭喜你毕业了，。”芷欣握了握芯慧的手。
“谢谢，想当年我初一时，还一直想着要毕业，想不到现在真的毕业了。那种感觉好奇妙，感觉自己真的长大了。”芯慧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正如看见初一的她，那么的活泼、那么的无忧无虑。
“哦，学姐，你毕业后想做什么啊？”芷欣好奇的问道。
“我啊？我想到台湾深造，修读商业管理系。”芯慧用手指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想了想。
“那我就祝你成功被台湾大学入取吧！”芷欣调皮地伸出了小舌头。
“哈哈，我都不知道家里能不能供我出国深造呢。”芯慧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家里会有能力供她深造。
“会的，你一定可以。你的成绩那么好，一定能申请到奖学金的。”芷欣鼓励着芯慧。
“嗯，还记得我们那时彼此答应过要一起努力的吗？我会继续坚守我们的承诺。”芯慧拍着芷欣的肩膀，很坚定地说道。
“我也是。学姐，我的校车要开走了。我们有机会再见，你要保重哦！”芷欣看了看校车阿姨正启动引擎。
“你也要保重啊，再见。”芯慧拥抱着芷欣，两人不舍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
“妈妈，我回来了！”芷欣一从校车下来，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家里。
“哦！你要吃什么啊？”妈妈大汗淋漓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妈妈你看，我拿到奖杯哦！还有两份奖励金，加起来有300令吉呢！”芷欣把她的“战利品”都展示给妈妈看。
“哇！这么多奖励金哦？好吧！妈妈就奖励你，你快去叫妹妹，我们去吃炸鸡！”妈妈轻拍着芷欣的头。
“妈妈万岁！我去叫妹妹。”芷欣兴奋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直接飞进房间叫妹妹。
“米欣，米欣！妈妈说要带我们去跟德基吃炸鸡，快出来呀！”芷欣在门外一面敲门，一面喊着。
这是妈妈第一次奖励芷欣，她感到格外的高兴，但她却想不到这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的奖励……
10
“妈妈，你看！我排了这么多鞋，好像在卖鞋呢！哈哈……”芷欣看着地上都排满着纸扎鞋。
“哈哈，你呀，这么爱玩，还不把它们都装进袋子里。”妈妈看着芷欣的样子，含笑地说道。
“哦！卖鞋咯！谁要买些鞋啊？哈哈……”芷欣一边装卖鞋女郎，一边把鞋都装进了袋子里。
“我！我要买鞋！老板娘，这儿有卖什么鞋啊？”米欣跑了过来，好玩的充当顾客。
“哈哈，欢迎光临。我这儿有卖女装平底鞋，款式相同，但颜色和图案都不一样。”芷欣当起了老板娘，在兜售鞋子了呢！
“那我要这双、这双、还有这双，赶快包起来，我赶时间呢！”米欣做起了高傲的顾客，吩咐着芷欣。
“好的，马上来！”芷欣把鞋子都装进了袋子里。
“哈哈，别玩了啦！你们哟，两姐妹都那么爱玩……”妈妈被芷欣和米欣逗趣的表演逗乐了。
“是的！”两姐妹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两姐妹终在这么愉快的气氛下帮妈妈做纸扎，一点都不觉得辛苦，把工作当玩乐，他们是多么的快乐。
纸扎的工作是妈妈从去年年尾假期时接的，就为了减轻爸爸的负担，补贴家用。而这两姐妹会在空闲的时间无怨言地和妈妈一起做，或许当时的芷欣就只是好玩吧？
11
时间一天天地过，芷欣也一天天地在成长。她变了，变得烦躁，变得喜欢发脾气，变得喜欢钻牛角尖。有时，她还会变得忧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妈妈也拿她没办法，就只好任由她去，妈妈认为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叛逆期吧。
“你们看，这是我新的手机，帅吧？”一位全身名牌又俊俏的男生——萧俊，正拿着他的新手机在炫耀。
“哇，这么炫的手机，好酷哦！”一堆萧俊迷统统被他的帅气迷倒了，围在他身旁狂喊。
“我看看，哎哟，我们的萧俊啊！你买的手机都过时了啦！哇哈哈，看看，我的是最新款的触碰式手机哦！”另一位很喜欢和萧俊唱反调的女生——欧晓璇，马上秀出自己的手机。
“你！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哈哈，致杰，我们走。”萧俊潇洒地走出了课室。
“哈哈，你就走吧！最好不要回来丢人现眼啊！”晓璇往萧俊挥了挥手，得意地和她的一帮同学聊天。
看着他们不欢而散，坐在一旁的芷欣难受地想着“唉……他们又在炫耀自己的手机了，为什么他们就这么喜欢炫耀呢？他们都不想想别人买不起的感受。我也好想有一台手机哦，不过妈妈不给我买，我又能怎样呢？”
“你们放学后要不要去逛街啊？”晓璇问着那帮同学。
“好哇，我们先逛街，之后去看电影。听说最近有新片上映，广告还打的蛮响亮的。”有位女同学——敏茹提出了看电影的建议。
“咦，雨瑄啊！你放学后要不要去逛街啊？”晓璇看见刚进课室的雨瑄。
“哦，好啊，反正今天没事做，回到家也是睡大觉。”雨瑄很直率地就答应了。
“逛街到底是怎样的啊？听起来好好玩，可以买衣服、鞋子、包包。好想跟他们一起去哦！不过妈妈一定不给我去，又没有人能载我回家。咦，那电影院里有什么东西啊？有大银幕吗？那里面是漆黑一片的吗？”芷欣幻想着她思绪里的电影院和逛街的乐趣。
“芷欣，你放学后要和我们去逛街、看电影吗？”敏茹转头问了问坐在一旁发呆的芷欣。
“啊？哦……我看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吧，谢谢。”芷欣压抑着渴望的心，说着违背她心中真正的话。
“我好想去，真的好想去，不过钱包里就只有今天的零用钱——2令吉，连在购物中心吃顿饭都不够，去了只会丢人现眼。”心一直在说服着芷欣，但渴望的思绪被理性给打败了，芷欣只好用不同的理由去欺骗自己的心，让自己好受点。
“不去啊？那好吧。”敏茹可惜地转回头继续和他们畅谈待会儿要如何过他们充实的下午。
“哎呀，敏茹，你就不要浪费唇舌去问她了啦，她是不会去的，她要回家帮她妈做那种给死人穿的鞋。她很忙的哦，家里阴气又重，我们最好不要靠近她。”雨瑄话中带刺，针针都刺中芷欣的心。
“哎呀，好脏哦！搞不好她身上伏着‘好兄弟’。咦？那些‘好兄弟’会来上我的身吗？，好可怕啊……”锦聪也附和着雨瑄，继续把它夸张化。
“啊！真的吗？听到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晓璇用手抱着身子，很惊讶地看着芷欣，让芷欣感到很为难。
“芷欣，锦聪说的是真的吗？你家里真的有做纸扎的吗？”敏茹和那帮同学都凑到了芷欣身边。
“怎么办，是说还是不说呢？算了，我不理他们，他们也拿我没办法。对，沉默是金。”芷欣心想着。
“咦，怎么她都不说话的？”那帮同学开始等得不耐烦了，抱怨着呆呆坐在椅子上的芷欣。
“哈哈，大家听我说。她沉默不语就表示她是在默认，所以她默认了！”锦聪又在鼓吹他那“天才”的想法。
“铃！铃！铃！”又是钟声拯救了受困的她。芷欣有时会想着钟声是不是上帝派下来的救世主啊？每次在芷欣受难时拯救了她。那帮同学立刻跑回了座位，乖乖地等着老师进班。
***
受了一肚子气和侮辱，芷欣一到家就开始把气发泄在做功课上。做啊做啊，终于做完了，气也消了一半。
“终于做完功课啦！”芷欣伸了伸懒腰，想着要做什么好。“啊，有了，就看电视节目吧！”芷欣拿定了主意变扭开了电视机。
“芷欣来，帮妈妈做纸扎鞋。”妈妈一看到芷欣在看电视节目就立即说道。
只想舒舒服服坐着看戏的芷欣，被妈妈的这句话，打散了看戏的兴致。
“我不要做！”芷欣拒绝妈妈。
“好啊，你不要做，等下妈妈没时间煮饭，你们都不用吃。”妈妈开始威胁芷欣。
“我都说我不要做了！你……你……”芷欣咽下了要说的话，剩下的气就快爆发了，气冲冲地跑进房间。
“好啊！你们今晚不用吃饭了！”被拒绝的妈妈气得说出了气话。
“砰！”门响着，芷欣的心也在埋怨着，“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做纸扎鞋，还给同学取笑！现在他们应该逛完街，在看电影了吧？而我呢？就只能呆在家里做妈妈吩咐我做的事。为什么他们能去玩，我不能去？为什么！”
好多好多的为什么，不理解的问号盘旋在芷欣的头上。“为什么妈妈总是威胁我？之前不是说好只是在空闲时才做的吗？为什么现在却是做不完，没饭吃的结果？”芷欣把今天所受的欺负、怨气发泄在枕头上。
泪，滴在了枕头上，看起来就像是枕头痛了，哭了。但有谁会看得见？有谁会去在意它的存在？它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微不足道……
芷欣心中的痛苦有谁能知，有谁能晓？她只好把这一些藏在心里头，埋葬它，不去触碰它，不让它再伤害她。
累了，也倦了，芷欣躺在床上，遗留着让人心酸的泪，渐渐地入睡……
12
美丽的山水，变成一座座大厦。情景变了，人也变了，现在的芷欣再也不是以前天真、单纯、可爱的芷欣了……
“芷欣啊，来帮妈妈洗衣服！”妈妈坐在浴室里，不停地搓揉着衣服。
“我不要洗啦！要弯着腰洗，我的腰会很累的！”芷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节目。
“喂！快来帮我洗衣！你要我一个人洗你们全部人的衣吗？明天是周末，你都没读书，还不来帮忙！”妈妈又要开始发脾气了，大声地喊着芷欣。
芷欣很不服气地站了起来，心想，“喊，喊，喊，整天就知道喊，吵到要死！不会买个洗衣机的咩 ？每次都叫我洗……”
“甘愿来洗了是不是？每次都要我喊。”妈妈看着芷欣跨进浴室里。
“是啦！每次都叫我洗，我洗就是了咯！”芷欣不甘愿地说着，心里的气是飚上了极点。
芷欣把气发泄在洗衣上，搓衣搓得特别大力。但心中的恶魔一直在鼓吹着不好的意见，“你真是笨，干嘛跑来洗衣呢？你不会干脆跑进房间里吗？那就不用洗，就不会腰酸了啊！”
同时，心中的天使又说，“芷欣，你别听它的，它会教坏你的。你这就对了，帮妈妈洗衣是好孩子做的事，要帮妈妈负担家务。”
“芷欣，你才不要听它说的，洗衣不是很累的事吗？我们不做这累人的事，睡觉不是更好吗？还有哦，家里又不止你一个孩子啊，姐姐不是刚回到家吗，她不能洗吗？还有妹妹呢，你看看，她看戏看到很开心呢，为什么只有你要在这洗衣呢？”恶魔又说了很有说服力的理由，芷欣仿佛心动了。
“不行，芷欣，你听我说，姐姐刚从吉隆坡回来，她很累了，你要体谅她啊！还有，妹妹还那么小，怎么会洗衣呢？你就帮一帮妈妈啊，这才孝顺！”天使苦口婆心地劝着芷欣，但芷欣似乎不加理会。
“孝顺？我呸！累死自己叫孝顺？芷欣，你不也很累吗？你也才刚休息啊，就要做工，那对你太不公平了！你同学都不用洗衣的，他们有女佣，有洗衣机，都不需要亲手洗。可能女佣都用洗衣机洗呢，这么说你就连女佣都不如咯？不要洗了啦！”恶魔突然语气越变越大，这就意味着芷欣越来越倾向它这边了！
“芷欣，不要啊！你不要这样想，这样不好！啊，不要啊……”天使变得越来越小，慢慢地就快消失了，芷欣终于被恶魔说服了！
芷欣的心变得黑暗，可怕……恶魔得意地俐起了嘴，奸笑着，仿佛战胜了全世界。
“我不洗了！”芷欣冷冷地说了一句话，然后便跑进了房间里。
***
“哈哈……”芷欣正为自己的勇敢感到自豪。从没反抗过妈妈的她，终于开始反抗了！压抑着的怨气也开始得到释放，芷欣开始失去了理智。不停地在床上转啊转，拿着她的娃娃熊，跳啊跳。
“做得好，芷欣，就是要这样！”恶魔继续地催眠着芷欣，让芷欣完全相信自己做的是对的！
不过，芷欣的心开始很痛很痛，好像快爆炸了。她跌坐在床上，按捺着心口的痛，她开始狂笑，可是泪也随即涌下。这时她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13
善心人士的捐助，是福还是祸？对学校来说，能补贴学校不足的经费，能帮助清寒学生缴交学费，继续让他们继续求学，看起来这是件好事。但真的是件十全十美的好事吗？或许他们看不到金钱背后的学生所要背负的责任……
“芷欣同学，现在有人要领养你，帮你缴交全年的学杂费。所以你之前缴交的学费，会计部会退还给你。”负责清寒助学金的老师，跟芷欣说了这件好消息。
“真的吗？好的，谢谢老师……”芷欣一听到这好消息，向老师道谢后，便开心地回班上课了。
“哇！能省下一年的学杂费也，妈妈知道了一定很开心。”芷欣心想着，恨不得马上回家把这好消息告诉妈妈。
***
“妈妈，我们今年不用还学杂费了！有人领养我，帮我交付了全年的学杂费。”芷欣兴奋得抱住了妈妈。
“哇，那我们可以省下学杂费的钱了！”妈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吓傻了，但很快地又恢复了意识，开心地算了算所省下来的钱。
“妈，我去做功课了！”芷欣哼着轻快的歌，开心地到房间里做功课。
但是，这只是灾祸开始时的甜头，芷欣却不慎地一头栽进去，她会摔伤吗？还是她不会陷入这漩涡呢？
下半年的大考又即将来临，芷欣被功课和考试压力压得喘不过气，她开始咒骂考试，她讨厌考试。她讨厌妈妈喜欢在她身上添加各种压力。
“芷欣啊，你要勤劳点，你现在有人在领养你，你要读好书，以后要报答他和母校，知道吗？”妈妈一面做纸扎鞋，一面劝芷欣多努力。
芷欣心里开始怨声载道，心中的恶魔又开始作祟，天使却再也没出现过。“又是报答，每天都拿这理由来讲，你烦不烦啊！”芷欣心想着。
“为什么要报答母校，还有报答他啊？他只是帮我缴交学杂费罢了嘛，做么要我报答他？是他自己要帮我交学杂费的嘛，又不是我拿枪逼他。”芷欣很不甘愿地把心里的话大声的说出来。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做人要懂得感恩，别人对我们有恩，我们就要报答他。所以你现在的责任就是要把书读好，考取辉煌的成绩，这样才能报恩啊！”妈妈很理所当然地告诉芷欣这个道理。
“感恩，感恩，为什么我一定要感恩？就因为我家穷，受了别人的恩惠，就要感恩？为什么那些有钱人家不需要受别人恩惠，为什么他们就不用为这些事感恩？”芷欣讨厌这世界上的不公平，这世界就喜欢偏袒有钱人！
“总之你就是要感恩，要把书读好，报答他们。”妈妈语气开始僵硬。
“我不想再听到你说‘感恩’这两个字！你知道我听了很刺耳吗？为什么我会出生在没钱的家庭？要感恩，要报答，有钱人家根本都不会有这种压力！为什么我要承受这种压力？是我活该吗？”芷欣的不理解，蒙蔽了她的思想，她开始厌倦要报答的生活。就是这些压力让她生活在一个被压迫的世界里。
“你！你真的是越来越会顶嘴了！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听得进？”妈妈被芷欣不礼貌的语气给激怒了。
“那我不要他的钱，那些虚伪的人的钱，那就不用报答！他们就只捐那么点钱，我看和他们的家产相比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凭什么我要报恩？我不读了！”芷欣拍起了桌子，怒气冲冲的跑进房间里。
“叩！”锁门的声音大声得似乎能震动这屋子，犹如芷欣现在所承受的压力，沉重得把芷欣给压在了地上，芷欣怎么撑都撑不起……
“对了，就是这样抗议！让你封闭的心灵得到解放吧！”恶魔奸笑着，似乎芷欣好像帮它完成了另一项伟大的工程。
芷欣坐在书桌前，她的头好痛，她开始狂拉着自己的头发，想减轻痛楚，但似乎没有效果。芷欣突然想到了学校里正流行着的自残法，她拿起了刀片，往手腕上划着。
血一滴滴地流着，很快地滑落到了地上。此时，芷欣感到自己获得了释放，感觉自己像只被解放的笼中鸟，快乐的往一望无际的天空翱翔。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我能飞好高好高……哈哈……”芷欣失去了理智，她转啊转啊转，便晕倒在地上，手中的刀片也掉落在了地上……
14
已被摧残的心或许已有好多的裂痕，能缝合吗？被讥笑过、被践踏过、被威胁过，这一切的一切，就一句的对不起能弥补什么吗？
“芷欣……芷欣……你醒啦？”妈妈一看到芷欣有一点动静，就拼命的叫着芷欣的名。
“妈，我这是在哪里啊？”芷欣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妈妈紧张担心的脸孔。
“你在医院。”妈妈语气突然沉重了下来。
“我在医院？”芷欣感到很意外，但当她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纱布包扎时，就想起了那时在房间里做的事。
“对不起……”妈妈开始哭了。
“妈妈，你怎么哭了？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芷欣被妈妈吓到了，急忙地擦拭妈妈的泪。
“是我不好，给你这么多压力，害你，害你还……”妈妈忍不住心中的痛，捂着嘴巴抽泣着。
***
“张太太，您女儿患了轻微的忧郁症，这一次幸好您能及早送您女儿来医院，再迟几分钟的话，或许您女儿就…….”医生在诊断室里把芷欣的情况告诉了芷欣的妈妈。
“医生，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妈妈焦虑的问道。
“现在是要稳定您女儿的情绪，不要给她在受到刺激或给予她任何的压力，否则她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我会开一些忧郁症的药，这药能控制她的情绪。”医生很稳健地说着。
“那她几时能出院？”妈妈又问道。
“如果您女儿没什么大碍的话，就能出院了。不过，要记得不能让她再受刺激。”医生再三的吩咐芷欣的妈妈。
***
“妈妈，我没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芷欣安抚着妈妈。
“嗯……医生说你能出院了。我们回家吧！”妈妈办完了出院手续，变带着芷欣回家了。
15
这一切都过了吗？可能这只是刚开始呢……芷欣能度过这场浩劫吗？生命的脆弱能被意识到吗？
过了几天，芷欣回到了学校。
“芷欣，你生病吗？这么多天没来上课？”敏茹很关心地问道。
“谢谢你关心，我没事。”芷欣微微地向敏茹笑了笑。
“哎呀，敏茹啊，你这么多事干嘛！还关心人家哦？”锦聪在一旁讽刺敏茹的虚情假意。
“你说什么啊？这么没良心！”敏茹斥骂着锦聪。
“我没良心？是谁那时说自己不敢接近那个建筑女的啊？是谁说怕被‘好兄弟’缠上啊？”锦聪立刻反驳敏茹。
“那些事都过了，你干嘛还拿来讲啊？”敏茹开始感到心虚，话语也没像刚才的强硬有力。
“哈哈……心虚了吧？”锦聪捉到了敏茹的把柄，开始得意了起来。
“懒得跟你斗！咦，芷欣你的手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疤痕？”敏茹开始注意到芷欣的手腕。
“没事，没事。”芷欣紧张地回答。
“什么没事啊？疤痕那么深，还有缝过针的。”见多识广的敏茹开始盯着芷欣的手腕不放。
“哈哈，哪能有什么事呢？就是自杀啦！”锦聪随口说道。
“什么自杀？！”敏茹的声音瞬间响彻云霄，引起了班上同学的注意。
“什么事？什么自杀？谁要自杀？”同学立即一窝蜂地涌到芷欣身边。
“你做什么自杀？”
“你什么事想不开，为什么自杀？”
“芷欣，你还好吧？”
这一些问题，让芷欣开始感到彷徨。她突然看到所有的同学都在笑她，指责她……他们开始转啊转，越来越多，越来越凶…….
“啊…….你们别再骂我了，别问了！我求求你们！”芷欣抱着头哭着，还不停地哀求道。
“她怎么啊？我们没骂她啊？”同学们开始感到疑惑，开始渐渐地离开芷欣身边。
***
慢慢的，芷欣恢复了意识。她发现她正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各个老师都在盯着她看。一转头，便看到妈妈朝办公室里跑来。
“芷欣！”妈妈一面喘气，一面叫着芷欣的名。
“妈妈，你为什么来学校？我为什么坐在这里？怎么我身上会有淤青？”芷欣感到很疑惑地问。
“没事，妈妈带你回家。”妈妈牵起芷欣的手，离开了学校。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芷欣就跟着妈妈回家了。
***
“为什么你要提早带我回家？”芷欣问道。
“你累了，你要休息啊。”妈妈亲切地告诉芷欣。
“我哪有累啊？”芷欣越听越奇怪。
“来，快吃药。吃了就睡觉哦。”妈妈把药递给了芷欣。
“哦！”芷欣乖乖地把药吃完，便盖上被子。妈妈在芷欣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便离开房间了。
16
“老公，芷欣患上了忧郁症，今天病发还打伤了同学，我现在该怎么办？”妈妈靠着爸爸的肩膀，无助地抽泣着。
“芷欣会好起来的。别担心。”爸爸安慰着妈妈，但心里却非常难过。
“如果她好不起来呢？”妈妈开始慌了，不停地乱想着。
“老婆，芷欣会没事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爸爸不停地在安慰妈妈。
***
“外面怎么会有哭声啊？是谁在哭啊？”芷欣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向房门。
“什么？我……我……患上了忧郁症？”芷欣听到了妈妈和爸爸的对话，惊恐地坐在房门旁。
“忧郁症是什么？为什么我无端端会患上这种病，竟然还打伤了同学，怎么我都不知道？”芷欣不停地在问自己。
为了知道这是什么病，芷欣打开了电脑，在网上搜索关于忧郁症的资料。看着看着，芷欣开始慌张，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会在病发时又做些傻事。
“原来妈妈给我吃的药是在控制我的病情。”芷欣开始明白为什么妈妈从医院回来就常常魂不守舍。
***
慢慢的，芷欣发现妈妈每天晚上都会在房间里哭，但每次却在芷欣面前装得很坚强。芷欣开始责备自己，对未来的路完全没有了方向。渐渐地，她把妈妈给她吃的药都吐了出来，她偷偷地拒绝了一切的药物治疗，但却隐瞒着妈妈。
她开始写日记，她怕自己可能会在某一天离开妈妈、离开家人，到远方的世界。她希望在她还有清楚的意识之前，把感谢妈妈、感谢替她支付学杂费的善心人士、感谢所有对她好的人包括了已失去联络的紫晴和芯慧的话统统写下来，那她就能没有遗憾地离开……
一天又过了一天，芷欣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甚至，当芷欣一闭上眼，就看到同学们鄙视她的景象。但她不让妈妈知道，只有自己默默地承受痛苦。芷欣每天都呆在房间，想着自己还能承受多久……
在这段时期里，妈妈都会把铁门锁上，害怕芷欣会跑出去，害怕她会发生意外。但是人总是会有疏忽的时候，那天，就在那天家里已没有任何蔬菜食物的时候，妈妈看着沉睡着的芷欣，想着到楼下买些蔬菜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妈妈没把门锁上，就离开家里了。
“妈妈应该出去了。”芷欣开始走下床，听着渐渐离去的脚步声。偷偷地打开房门，看见家里空无一人，才放下心头大石。
“太好了，好久没到附近的游乐场玩了，好怀念啊！”想着想着，芷欣打开了铁门，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家里。
才刚走了一小段路，芷欣看见所有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嘲笑她，斥骂她。她开始慌了，她掩着耳朵，不停的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芷欣还是看到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她蹲在一座组屋楼下的角楼旁。
“哈哈，你这个笨蛋，连这么容易的考试都考不好！你这个笨蛋……”
“建筑女，你还蹲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建屋子给我们住？哈哈……”
“图书馆服务生，你还不快去整理书架，要我骂，你才动吗？”
“不要，你们不要再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走开，通通走开！”芷欣听到了好多人在嘲笑她，在讽刺她，无助得哭了起来……
“芷欣，芷欣，妈妈在这里。快上来，快上来……”突然有阵很亲切的声音正呼唤着芷欣。这声音是从组屋的楼梯那儿传来的。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芷欣仿佛被这个声音催眠了，慢慢地跟着声音的来源走上楼。
“来，快上来啊，妈妈在这里呢！”声音不断地引导着芷欣。
一楼、两楼、三楼……九楼、十楼！芷欣走到了十楼的走廊，拿起了走廊边的椅子，站了上去……
17
当妈妈回到家，看到家里的门是开着的时候，心马上震了一下，脑海里闪过“芷欣出事了！”的字句。
“芷欣！”妈妈发疯似地冲进了屋里，很快地来到了芷欣的房间，但里面却空无一人。
“芷欣！你在哪里？”妈妈找遍了整间屋子都看不到芷欣的踪影。
“你在哪里？快出来啊！”妈妈跑出了屋外，无目标地拼命跑，四处张望着，喊着芷欣的名。
***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座租屋里有个小女孩，她好像要跳楼。”有两位妇女与妈妈擦身而过。
“女孩？要跳楼？会不会是芷欣？”妈妈开始意识到，这是找芷欣的唯一线索，急忙转过头寻找那两位妇女。
“请……请问一下，你刚才是不是说有个小女孩要跳楼？她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大约几岁？”妈妈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着那两位妇女。
“对呀，她穿的是黄色的衣，大约有12，13岁左右。”妇女想了想说道。
“黄色的衣？大约12，13岁左右？那不是芷欣穿的衣吗，年龄也相近……”妈妈开始回想芷欣穿的衣，越想越不对劲，那个女孩一定是芷欣。
“快说啊，你在哪里看到的？”妈妈发疯似地摇着其中一位妇女。
“在……在前面那……那座组屋。”妇女被妈妈的动作吓着了，说话结结巴巴。
话语刚落，妈妈用尽自己的力气跑到了那座组屋，看到那儿已有一些围观者着指着楼上的女生。
“芷欣！不要跳！不要跳！你快下去！”妈妈一眼就看出是芷欣了，不断地叫喊着，不断地挥着手。
***
“哇，怎么这些树都那么小，车子也好小，人更小了！”被催眠的芷欣看着楼下的景物，开心得在椅子上摇动。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啊？跳下去吧，跳下去吧！跳下去了你就再也没烦恼了，那不是很好吗？”神秘的声音又在唆使芷欣。
“咦？那个不是妈妈吗？妈妈怎么在下面呢？她不是叫我上来吗？”芷欣看到了一个好熟悉的人影，在召唤她。
“对啊，妈妈叫你下去呢！快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能看到妈妈了……跳下去吧……跳下去吧……”声音慢慢地让芷欣双脚踩上了走廊壁上。
***
眼看芷欣稍微一动就要坠下的情况，妈妈开始失去理智。不停地喊着：“不要！芷欣！不要！”
围观者也开始慌张了起来。
***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我会飞哦！”芷欣突然觉得自己变得特别的轻，轻轻地弯着身子，双脚一蹬。
“哇！我在天空飞也！”芷欣感受到身旁的空气在急速流动，她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份从未有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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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芷欣！”妈妈看着已无法挽救的事实，跑到已跌落在地上的芷欣身旁，抱着躺在血泊中的她，不停地喊着。
此时，围观者都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18
在国外做工的爸爸，听到了这个噩耗，立刻丢下工作，日夜地赶回家。
“老公，我们的女儿走了……”妈妈一看到爸爸，又开始哭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去芷欣的房间看看吧。”爸爸忍着眼泪，和妈妈到了芷欣的房间里。米欣和大姐也跟了进去。
“二姐！二姐！你在哪里？你回来啊！不要丢下我……”米欣哽咽地说着。
爸爸看现了书桌上的一本书，那是芷欣的日记簿。爸爸拿了起来，开始和家人看着芷欣所遗留下的回忆。
2009年10月15日 星期 四 晴
为什么我会的这种病？忧郁症是什么病？治不好的吗？为什么爸爸妈妈他们会为了我哭？我不想再让他们哭了。爸爸、妈妈、大姐和米欣，谢谢你们的支持和照顾。还有，我很感谢善心人士帮我缴交学杂费，我想我无法回报你们的恩惠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芯慧，我想我无法继续遵守我们的诺言了……
2009年10月16日 星期五 晴
我吐掉了妈妈给我的药，我不想再吃这些药了。每天吃着数不尽的药，我累了，真的很累了。我想放下所有的负担，所有的痛苦，去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让我离开吧，不要再为我而忙碌了，妈妈……
2009年10月18日 星期日 晴
我看见每晚在房间掉泪的妈妈，心里是多么的惭愧，妈妈，这不是您的错，您别再哭了，您要坚强！这几天连续把药吐了，不让妈妈知道，而我的意识越来越混乱，每天都会听到不同的嘲笑声，斥骂声，和好多好多的幻影……我知道我就快撑不下去了，我好想到游乐场玩一玩，回忆我以前在游乐场里的回忆。
2009年10月19日 星期一 晴
我发现冰厨里的蔬菜食物都煮完了，妈妈一定会在这两天里出门。我一定要捉紧机会到游乐场玩一玩，不过以我现在的情况，我想我应该是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了。我不知道出去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我有预感这是件坏事。
或许，这就是我最后一篇日记了，爸爸、妈妈、大姐和米欣，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们一定要坚强，不要哭，不要难过，你们要答应我，要好好的活着。我只给你们为我哭一星期，一星期过后，你们都要恢复平常的生活，你们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在世界的某一处会过得不开心的，知道吗？我知道你们要我过得开心，所以你们要振作起来，忘了我吧！爸爸、妈妈、大姐和米欣，我爱你们！
看完了芷欣的日记，妈妈哭得更大声，她后悔自己没看着芷欣把药服下，让芷欣把药吐了。
“都是我不好，为什么我不把门锁好，芷欣她就不会出事了……”妈妈不停地责怪自己。
“老婆，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爸爸抱着妈妈，强忍的泪也开始划落。
“妈妈，您不要哭了，您哭，我们也会哭的……”大姐和米欣也抱着妈妈，不听话的泪也开始流下。
“对不起，爸爸、妈妈，你们的养育之恩，我无法报答了……大姐、米欣就让你们来代替我吧……爸爸妈妈就拜托你们了……我爱你们……”一阵微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吹着芷欣的日记，芷欣正悄悄地躲在一旁看着他们……
风停了，树叶掉落了，芷欣也悄悄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