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初中散文首奖《也许明天》
于莫死去的第11个晚上,我被困缚在自己深无止境的梦魇里。
梦境似乎是被重重地抹上了一层暗灰色的方盒子,笼罩着的是压抑与窒息。我瞧不大着,却清晰地听见了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荡着。那一声声似乎将我给贯穿了,它们在我身体内呼啸而过,席卷走了那些所谓的美好,吞噬了我的顽固与自尊。此后,我依旧拥有着一层虚假的表皮,即是它有些许的磨损,却依然能被打扮得光彩照人。但它所覆盖着的最深处,却是那些最黑暗的腐败物质,它们自以为不为人知的悄然生长着,我却晓得那些细枝末节的变化。
我知,那流逝的即是岁月,疯狂地潜伏在我体内的岁月。
猛地惊醒,房里弥漫着寒凉的夜色。
我其实并没有想过,于莫他就这样去了。从相识到现在,他一直都是生机勃勃的存在,即使他是那么的寡言少语。我同他,总是我手舞足蹈地说着,他微笑。我旁若无人地高声歌唱,他微笑。甚至是我怒火中烧的控诉着时,他亦是微笑。每每这种时候,我总是悻悻然地朝他嘟哝:“你笑毛呀!”而他,却还是那张一成不变的笑脸,面对着我所有的惊涛巨浪与狂风暴雨。18岁那年,我抛下他赴美升学。我死活将他拖去飞机场送我一程。在我们的身边并不乏依依不舍的情侣在互相道别。或许是因为周遭伤春悲秋的气氛所染,我死死攥着他的衣袖,执着地看着他好看的眉眼,想要从他的眼底找出一种叫不舍的东西,哪怕是那么一丝。半晌,他却还是带着那抹好看的微笑,拍着我淡淡地说了句:“我会给你寄电邮的。”
而如今我却只能呆在他的房间里头,贪婪地嗅着他所残余下来的气息来缅怀他。我蜷缩在他的床铺上,那是他最喜爱的米色,上头早已没有任何属于他的温度。我试着想象,于莫他正躺在我的身边,我们俩人挨得很近,只要将手稍稍的往旁边移便能碰到他。我转身覆盖住了原本留着给他的位置,催眠自己,我正在抱着他。我以一个无比笨拙的姿势趴着,头部朝一旁望去。
于莫正微笑着看着我。
他的笑颜透过相框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恶狠狠地将我从那些荒谬虚无的幻想中敲醒。
我这是在干嘛?
眼帘模糊,我紧紧地咬着下唇呜咽了起来。唇瓣早已被我硬生生地咬出了血,我却浑然不知,只觉得满嘴甚至是身心都只是充斥着酸涩。这究竟算什么?我不知。我只感觉得了那些无言酸楚,我只察觉得到那酸涩到发疼的心!将手抚在心间,不晓得为什么会那么地疼,疼的原以为早已干涸的眼泪却又重新源源地流了下来。很多时候,我总将那些难过误认为是不习惯。但这一次却赤裸裸地知晓,那就是疼,因为难过而疼。我不愿意去相信于莫的死,我宁愿他是不愿意再见到我们,所以偷偷地躲在了一个角落,让我们着急地寻找着他,唤着他的名字。再没有人察觉的时候,他又会悄悄地探出头来看着我们,所有爱着他的人。
将手伸向那个刺眼的相框。我满怀伤感,或许还有些许的不易察觉的恨意。
于莫,对着我的狼狈不堪,你怎么能笑得那么好看?
你晓得不?眼泪对我来说是世间上最可贵的东西。唯有伤到极深时,我才会对着你掉眼泪。你那么地爱笑,见到我这么哭,定是会觉得我太可笑了。骄傲不可一世的我,纵使是面对着羞辱与流言蜚语,也只是紧咬牙根,顶多恨恨地咒骂几句。因为我曾对你说,若是哭了出来,那不就显得我不堪一击了吗?可现在我却发现,我的这些坚持,遇上了你总显得局促又滑稽。于莫,你瞧,你赢了,你成功地将我给弄哭了。你若是听到我说的这番话,定是又无辜地笑了起来了吧。
是的。你不在我身边的4年里,从不熬夜的我习惯了昼伏夜出;当初自认是坦荡的我学会了面对着现实的社会,谄媚地笑着撒不同的谎。我已不再是那个诚实得令人怜悯的小姑娘。反之,我成为了我最厌恶的那种虚假得让人发指的大人。你总说坚持我正追寻着我的理想。可却在这场漫长的追逐里,我丢失了我的坚持。
我最终只能变成我最不想成为的人。
我想同你一起去我们想去的地方,一起看良辰,一起看美景。
于莫,这就是我的理想。
可现在,此时此刻,我才发现,
理想的名字叫做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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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了于莫的家,在阳光正悄悄地慢慢覆盖静谧的黑夜之时。
我慢慢一步一步地走在灰暗的巷子里。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经踏着脚步走在这里的我。当时我是看着高大的香樟树,躲躲闪闪的老花猫,还有一旁的于莫。
隐约记得当时一下子就走完的小径,现在看起来却分外漫长。
让我独自一人,
循规蹈矩地走下去。
评审的话:
初中散文首奖《也许明天》
这是一篇“超龄”之作,文章主题所触的无奈与感慨,是许多成人未必敢于成人的事实、现实。初中生能以如此早熟的心境创作,在这个时代着实叫人惊异。文章虽长,却没有一笔虚字,每个小细节的描写精准到位。高潮处以单句成段的方式用得巧,将读者的揪心之感推到顶峰。作者在文末将笔锋一转,以“黎明”扣题,似又予人一丝期望:“也许明天”一切会有所改变。初中生以死亡为题材创作的,甚少能不停留在个人的缅怀悲情中,能如此创作,此文获奖,应属实至名归。